這是,十一年前的往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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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次…麻煩了。」
少年坐在山崖之下,看著自己所「來」的地方,眨了眨眼,平淡地替自己的處境下了有力的結論。
現在的情況是,自己從山崖上掉了下來,扭到了腳不怎麼能動,電話不知所蹤,最糟的是,還下著雨……而且,聽說夜晚會變得很冷。
抬起手腕看了看錶,接近六時,也就表示,晚上並不會遠。
「繼續待在這邊應該會失溫。」
因為氣溫,加上被雨水淋濕而逐漸變冷,少年搓著自己的手臂,邊繼續胡亂地思考著以免陷入睏倦當中。
原本想要大聲呼喊求救,但四週卻似乎沒有任何人聲……還是保留體力比較好吧。
「舒文,十五歲,因為不聽當地人勸告亂闖樹林迷路而冷死……總感覺遜斃了。」
說著連自己都覺得搞不好會變成現實的笑話,少年依然在努力地嘗試以眼睛尋找一個可以躲雨的地方……然後發現除了樹木,還是樹木。
稍微拖動身體到樹蔭之下,雨依然像嘲笑般地透過葉子,滴落到少年的身上。
時間流逝,曾經無比信任的家人卻依然沒有出現…或者該說,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出現過。
總覺得不太合理的少年,甚至想到了「山神的詛咒」這種不科學的事。
「好冷。」
縮成一團,五感似乎開始變得遲鈍,迷糊之間閉上眼再張開,視野當中,卻冒出了些原本不存在的事物。
人類。
彷彿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,少年呼救著,用力地揮著手。
只是,眼前的疏落人影全部都像沒有聽見也沒有看到一般,只是自顧自地飄浮前進著。
……飄浮?
發現問題的少年連忙停下了動作,捂上了嘴,原本混成一團的腦袋也立即回復了機能。
此刻支配著少年的,是針對未知事物,名為「恐懼」的情緒。
身體緊貼著樹幹,雖然想要立即從現場逃走,但身體卻是不能作快速反應的狀態。
不知道是真有其事還是心理作用,四週氣溫的下降速度似乎有點快,同時,和那些看似在漫無目的地飄浮著的人類也似乎越來越接近。
努力控制著因為寒冷而開始顫抖的身體,少年依然在努力思考著下一步,該怎麼行動。
「呼喚我的名字。」
沉穩的低音突然的在旁邊響起,因為被嚇到而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音源,出現在少年眼前的,是一個半蹲在自己身旁,有著金色雙眼的黑髮青年。
明明是與其他的東西一樣是突然出現,但唯獨只有眼前的青年,讓少年感到一種安心的感覺。
就像是,早已熟悉一樣。
「呼喚我的名字,向我下令。」
黑髮的青年再一次重覆了自己的說話,剛想要說他們事實上根本不認識的時候,某個字詞卻突然在腦海當中浮現。
不只是字詞,甚至連讀音都能清楚想起……即使那明顯不會是自己認識的語言。
「茨爾…特?」
青年沉默著點了點頭,然後再一次地提醒少年,他該向自己下命令的事。
平衡著『命令』和『禮貌』這兩項看似相違的要素,少年在考慮片刻以後,才終於開了口,說出了此刻最為迫切的願望。
「帶我離開這裡,茨爾特。」
「遵命。」
在來得及為青年所展現的微笑而驚訝之前,遇難的少年就已經因為突然提升的高度而手忙腳亂。
慌忙地攀住青年的頸項,撲面而來的風似乎讓少年感到更為不真實。
從由綠色與啡色所組成的囚籠當中逃脫,當灰色的道路再次映入少年眼中時,莫名的,有一種陌生的感覺。
明明是自己存在的世界,卻覺得自己所在之處不應該是這個地方。
也許是因為遠處傳來了晃動著的亮光,原本還想要繼續前進的黑髮青年,在半途之上就把救下的人放了下來。
稍微點過頭示意情況已經安全之後,青年轉過了身,打算離去。
「你要走了嗎?」
伸出手拉住了正離開那人的衣袖,少年在疑問的語氣當中,有著連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不捨。
總有種感覺,這人,是該活在自己的身邊。
「以我為式神對你來說還太早。」
「等到你的靈力穩定以後,再次呼喚我吧……到時,必定會和你立式神之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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召喚
這是,九年半前的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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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力,式神,契約
從來不曾對這些事情有過想法的舒文,在一次或許可以稱為意外的大冒險之後,開始對這些事情產生了興趣。
靈力到底是甚麼,式神又是甚麼,契約又該怎麼立……雖然在這一年半的期間是了解了個大概,但總感覺有甚麼重要的事是自己所還不知道的。
攤開了萱紙,舒文邊在腦海當中整理著已經知道的資料,邊隨心地任由手上的筆為白紙添上顏色。
那些不應被看到的存在,已經從最初的「偶爾看到」變化成「一直都在」……這大概可以算是靈力穩定的證明?
召喚用的陣法也確切地準備好了,想要召喚的對象,其真名也早已知悉…還不能確定的,就只有契約之物吧。
「但差不多…可以嘗試了?」
在萱紙之上畫下最後一筆,墨色所勾勒出的,是黑犬的形象。
輕輕點了點黑犬的鼻子,抱著「總而言之先試再說」這種想法的舒文,開始把房間當中,有可能成為契約之物的東西都集合到一起。
以工筆畫方式畫出的晴明桔梗陣放在空間的中央,也許會成為契約之物的東西放到一旁,舒文站立著,手持著紙人,把自我的精神凝聚到陣型之上,喃喃地唸起召喚所需的咒。
「回應吾之呼喚,現身於此,茨爾特。」
煙霧從陣中釋出再散去,立於陣法當中的,是曾經在樹林當中所見過的那一位。
事情過於順利而反而不知所措,面對著被召喚者那帶些許笑意的臉龐,舒文選擇了低頭蹲下,把腳邊的東西一股腦地向前推。
大致可以猜到行動理由的茨爾特,走到陣法的邊緣,在未來主人所推來的東西當中,撿出了一張畫著黑犬的萱紙。
萱紙被放到舒文的手上,茨爾特低下頭,以額碰觸著萱紙,還有在其之下的,未來主人的手。
「願立此約,以身為盾,侍奉在側。」